一段珍贵的记忆

尹一波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 一 段 珍 贵 的 记 忆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   尹一波
      1970年我们全家被下放到云霄盘陀岭下的古楼大队（白楼村）。
      下放前，父亲曾是漳州一所省属重点中学的校长。文革开始后，突然成了“走资派”，被关进牛棚，挨批挨斗。我们兄弟姐妹也成了“狗崽子”，受尽歧视， 常处于惊恐之中。因此，下放时尽管父母心事重重，对未来一片迷惘，但我们却感到解脱了。
       盘陀岭处于云霄漳浦交界处，重峦叠嶂，山高岭险。古时仅有一条羊肠石径，被来往商旅视为险途。明朝登州知府林弼在诗中将之比为“蜀道”：
       盘陀岭上几盘陀，毛竹萧萧雨乍过。
       水暖游鱼出阴涧，草香驯鹿食阳坡。
       怪山当面疑迷路，啼鸟迎人却和歌。
       纵谓世途当险恶，太行蜀道又如何？
       到我们下放时，盘陀岭上有了一条盘山公路，“蜀道”变通途了。但白楼村（接近盘陀岭底左边小山村）江山依旧，苍茫暮色中，毛竹潇潇之声仍透出当年几分寒气。不过，我还是欢欣的。因为，我不必为住在“牛棚”的父亲送饭了，不必再看父亲挨斗的场面了，不必为半夜抄家的敲门声……不必为被搜身心惊肉跳了，我听不到呵斥、更不见冷暖了！
      白楼真是一片新天地！民风淳朴，乡亲好客，人性温暖，我很快有了新伙伴，夏天，我们经常嬉水抓鱼；尤其秋天，山野硕果累累，我们成群结队，采东摘西，尝遍山间野果。(后来，据黄文骅同学说：古楼是云霄唯一有血吸虫病的村子。)毛主席说：农村是一片广阔天地，在那里大有可为。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。
      过去父亲很少和我们在一起，现在他带着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“再教育” 了。除了上山割茅草、砍柴之外；插秧、拔草、割稻、晒谷子等等，我们样样都学。父亲边做边教，有谈有笑，变得亲切而慈祥。记得有一段时间，我喜欢上了养猪，父亲马上托村民为我买回一头小猪。一次，我去盘陀墟买饲料，归途中，因坡高路陡，我自行车的右刹车折断了，车子一路滑行，风驰电掣，我险些掉下路边深渊。回家后，我向父亲诉说了这段经历，他那关切的目光，至今闪烁犹如昨日。感谢那段特殊的岁月，给了我们感受父爱，理解父母的机会。可惜，它来得太迟，去得太早了。      
      在古楼（白楼村），我就读于火田中学后埔临时初中班，每天得徒步一个多小时，独自从盘陀岭下小山村沿着324国道再经一条高高低低，曲曲折折的山间小道；有时一路鲜花阳光，有时一路风雨泥泞，山野美景令人驻足流连。为此，我常有迟到、缺课之举。老师见批评无效，使出狠招，向我父亲告状，照例我得挨一顿训斥。为了解恨，我给告状的老师起了个“黑管家”的绰号，很快在同学间、姐妹间流传开来。时至今日，姐妹相聚时，这依然是笑料之一。有时，扪心自问，这样的朝花值得夕拾吗？少年时代沉凝的记忆中，有什么是最值得珍藏的？
      后来我转到云霄一中，并加入校运动队，参加过球赛，田径赛。在这期间，我和张素颜同学成为密友。因为家还在古楼，每逢运动队暑假集训，我便成了她家饭桌上的常客，老人待我视如己出，素颜待我亲如姐妹。当年素颜可真是家里的好帮手！（2011年一班聚会，素颜听说后，放下手头活直奔聚会点与我相会，那久别之情，无以言表！）另外，我与在校寄宿的沈惠敏、李钻兰也无话不谈。现在一晃多少年了？当年那份纯真的友情，成为我此生最珍贵的记忆。这些年来，我新交过几个知己？是因为我人生世故的积累，心灵锐角的钝化吗？
      1973年，我们全家返回漳州，我另一样的人生开始了。
      人间正道，沧桑几度？如今，盘陀岭隧道畅行，车流如注。324国道旁的古楼村也已焕然一新。但当年的那个小山村（白楼）依然让我魂牵梦绕。在那样一个浩劫的年代，真的有那么一个童年的乐园吗？是的，我坚信。暮色之下，世间所有并不都是灰色的。
      一段艰难、一段曲折、一段历炼；
      一种感受、一种充实、一种幸福。

yftx2012

   同样是经历一段艰难的下放生活，有苦有甜，有得有失。成人父母经受挫折磨砺，而童稚少女的记忆里，却留住了山野美景，收获了珍贵的亲情友情。这就是个人阅历及心态的不同。忘却痛苦，留住美好，未来会更幸福。

张素颜

一波妹妹写的真好，这个题目用得比上次好，特赞。

阳光明媚

   美文！就是要这样修改充实，才能成为佳作。

尹一波

谢谢同学们鼓励！

何再金

赞:

刘正明

蚕宝宝终于吐丝结茧了。这段刻骨铭心经历值得写下来。文不长，写得实在，将悠悠往事高度浓缩，凝聚着少年时光的淳淳情感，沉淀着人生的点点感悟，意味深长。

江丽华

尹一波 发表于 2013-12-21 19:49
谢谢同学们鼓励！

尹一波

张素颜 发表于 2013-12-20 12:07
一波妹妹写的真好，这个题目用得比上次好，特赞。

  

尹一波

刘正明 发表于 2013-12-22 10:57
蚕宝宝终于吐丝结茧了。这段刻骨铭心经历值得写下来。文不长，写得实在，将悠悠往事高度浓缩，凝聚着少年时 ...

呵呵，得谢谢正明同学归纳的素材。